冰玲

【全职/韩张】光与影

—01—

    雨停了。

    张新杰抬头看天空。太阳渐渐从云后探出头来，阳光洒了一地。

    白皙到有些苍白的皮肤有轻微的刺痛，张新杰快速拉上了外套，手稳稳停在下颌，快步走向树荫，遮挡了阳光的地方。

    靠在树上，他有些气息不稳。很奇怪的事情，他从小就害怕接触强烈的阳光，从心理上蔓延到生理上。虽然情况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改善，但最起码现在，他还无法从容地放任自己在毫无遮掩的情况下站在阳光中。

    抛开生理上皮肤的刺痛不谈，站在阳光下的感觉就像被人从里到外看透了一样。张新杰用指节轻轻敲着树干，判断着它大致的年岁。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要说真的，他更愿意扎根在黑暗里，守住内心所有的想法与神秘。

—02—

    大概是因为刮风又下雨的原因，韩文清只听到“啪”的一声响。宿舍停电了。

    在赛场上哪怕一挑五也没有半分畏惧的韩文清抖了一下，继而攥紧了拳头。说来一点都不符合韩队的性格，打小他就怕黑，连点阴影都见不得，因此没少受自家亲妈吐槽。

    韩文清打心底里不待见阴影，更怕影子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的黑暗。总感觉要有什么东西脱离他的掌控，这是他最难以接受的想象。但有亮光就一定有影子，所以他已经习惯了身后随时跟着的阴影。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更何况他对黑暗极度抗拒。

    这是个小秘密，他不会让别人知道。

    屏着呼吸下床，摸着桌子拉开抽屉找到蜡烛，颤巍巍地点上，韩文清才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刚才那么让人生无可恋。

—03—

    韩文清和张新杰在一起了。

    这是个全联盟都知道的事实，可还有他们不知道的。

    张新杰和韩文清一起睡的头一晚，就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韩文清晚上睡觉开灯。

    “队长。”内心强烈的不适应让张新杰破天荒地在得到准许前就伸手关了灯，“我们能不开灯睡觉吗？”他低头对着黑暗中的韩文清问。

    一片漆黑。一瞬间韩文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干涩地开口：“新杰，别关。”说着他伸手去够张新杰的胳膊，就着力道，第一次把他完完全全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一，二，三。

    张新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刚刚好三秒的时间，不多不少。

    他们无比默契地相互推开了对方。

    一片尴尬。

    “我想，确切地说，接触你会有轻微的刺痛，”张新杰还是率先开口，斟酌了会又接着问道，“队长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平日里随意的接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刚刚这样突然的大面积接触不曾有过，轻微的痛感因为面积的积累在心里扎下密密麻麻的光亮，像被灼伤的刺痛一如既往地让人心生畏惧。

    “我有点怕黑。”韩文清语气不善地皱眉承认道。本来想着黑暗里抱着自家副队能有些自我安慰，但刺骨的冰凉如约而至，让他非常郁闷。“碰到你的时候会很冷。”冰冷的触感像一条蛰伏的蛇，刹那间攀附上他的脊背，这让韩文清内心十分不爽。

    自家副队就在眼前，却只能看着不能抱。

    他不爽极了。

—04—

    第二天霸图全员都觉得气氛特别诡异。

    韩文清和张新杰站位隔了老远，不管坐哪里都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加练的既视感。

    在练习赛中，当大漠孤烟冒进失误，石不转血条率先清零时，所有人都觉得这种压迫感更重了。

    张新杰直起身，回头扫韩文清一眼：“全员加练，今天的练习你们打成什么样子。”

    其他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得，预感成真。

    “不用了，留到明天吧。”韩文清从椅子中直起身，抬头看张新杰的眼睛，“今天是我的状态问题，明天大家再留下来一起加练。”

    看韩文清那样子，张新杰气得心里骂了一句，偏偏声音还平静无澜：“那今天就先结束吧，明天再练。”说完推开门就往宿舍方向走。

    韩文清没吱声，关了电脑站起来也跟着往外走去。

    留下剩下所有人一脸无辜。

    ——明明是你们两个有私人矛盾为什么不仅喂我们狗粮还要我们陪你们加练？？

    张佳乐和林敬言对视一眼，在收到对方肯定的信号以后默默想：果然队内和谐还是很重要的。

—05—

    “新杰！”韩文清随手抓了件自己的外套，出了训练室门，确认队友听不到后拔腿就跑。“张新杰！”

    春天的青岛还没暖和起来，穿件短袖在外面乱晃，回来十有八九要有得难受。

    奈何张新杰也是常年锻炼的人，两个人跑起来倒是一时间难分上下。张新杰知道自个儿这么跑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可心里憋了口气难以发泄，总归是不舒服。

    最后韩文清还是追上了他。

   没太多光亮的走道里， 一件大衣罩到自己身上，张新杰回头眯眼看他。韩文清气喘吁吁的，他自己也呼吸不稳。然后他由着韩文清把自己抱进怀里，给了一个安抚性的吻。

    “别穿这么点乱跑。”把人搂到自己怀里靠着，他说。直白的语言，却深入人心。

    张新杰突然觉得，那点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06—

    难得的夏休期，张新杰划去两人了用来训练及网游打材料的时间，发现还是空下来两周。

    于是今天韩文清刚刚洗漱完进屋，就听见黑暗里传来一声咳嗽：“队长，这个夏休期我们可以出去休息两周。”

    韩文清耳朵一动，慢腾腾转过身来，偏头看黑暗里的张新杰。

    他没听错吧，他的副队说，他们两个可以出去玩？

    韩文清转头开了灯，又走过来把张新杰罩在自己身子的阴影里，看着后者镜片后眯起的双眼，鼻尖下紧抿的双唇和微红的耳尖，罕见地没有理会身前阴影带来的心理障碍，心情大好。

    “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07—

    于是韩队和张副队就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为什么要去北京？”韩文清把自己塞进上铺对他来说有些窄的白色被子里，侧过身看正把眼镜收进盒子里的张新杰。

    同为上铺的禁欲男人整了整领口，低下头，严谨地开口：“据我考证，北京小吃较多，而且因为竞争激烈，所以口味更为正宗。”说罢张新杰抬起手遮了亮在两人头顶的灯：“太亮了，刺眼。”

    韩文清就这样看着他穿戴整齐的恋人微皱着眉头，把被子拉到下颌，嘟嘟囔囔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灯光，和自己。

    不消一会动静就消失了，韩文清低头看表，不由有些好笑。

    整整十一点。

    他把长长的胳膊伸过去够张新杰的被子，扯到了还拽了拽。

    张新杰有点懵，刚刚睡着就被叫醒让他有些起床气。他猛地翻过身来，努力瞪大眼睛，用眼神询问韩文清，但因为太困还是不是有合上的趋势。

    面前的张新杰没了眼镜的遮挡，去了平日里那副严谨到刻板的姿态，一双眼睛因为刚刚醒来有些湿润，竟然显得整个人线条都柔和起来。

    韩文清一瞬间心里骂了句脏话。

    但他不想在火车这样的场合吓到对方，所以他只是又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压低了嗓音道：

    “转过来，新杰，我想看看你。”

    张新杰刚开口想要争辩些什么，灯就灭了。四周归于黑暗，倒是让韩文清有些不适应。

    这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开了韩文清床头的小灯。

    然后张新杰就睡着了。很不雅观的睡相，小半个身子挂在床外，险些掉下去。

    大概是因为韩文清在，才会这么容易放任自己睡着。

    韩文清哑然失笑，起身越过两人间的空档，把他的副队安置回被子里，又帮他整好了头发。不然照他这一丝不苟的睡相，明天醒了估计会因为自己的发型和姿势生半天闷气。多大的人了，较起劲来还像个孩子。

    暗黄的灯光越过不长的距离，照在张新杰脸上，柔和了一切。

    突然光与影之间的界限如此模糊不清。

    韩文清整理了自己心里突然柔软成一团的罕见情绪，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关上灯，适应黑暗的环境。

    “晚安。”

—08—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迟早要来。

    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那件事，虽然迟了点，但还是在张新杰挑的那家旅馆里发生了。

    韩文清把张新杰压在下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有他手里那管润滑剂，挑衅地挑了挑眉毛：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这样就可以上了他韩文清？

    张新杰仰着头看他，即便是这样受制于人的姿势，他的语气里仍颇有些少见的胜券在握的意味：“我把安全套放起来了。找不到安全套，你不会做的。”

    其语气竟有几分像被宠坏的孩子。

    妈的。韩文清咬牙，还真就是被吃准了这套，他伸手够过张新杰手里的润滑剂，转头就往床头柜的抽屉里塞，一边塞一边恶狠狠地低头吻他。

    “那就不做了。”用别的方式也能让你哭出来。

    床头的抽屉是锁着的，但韩文清哪管那么多，就着心里的烦躁劲哗啦一下扯开抽屉，把润滑剂往里面一丢。然后他就感觉到身下的人开始没命地挣扎，于是他就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里面除了润滑剂，还躺着一盒安全套。

    ……

    韩文清反应过来，和张新杰大眼瞪小眼。

    “弄坏了锁要赔的。”张新杰打破了沉默，咳了一声直起身来，把抽屉拉上又把韩文清往床下推。

    “队长，能起来吗？你接触到我的皮肤，我有点疼。”

    “忍着。”反应过来的韩文清终于说话了，开口就是命令的语气。他不由分说又把张新杰压倒，“等会更疼。”

    现在事情搞砸了想跑？太晚了。

—09—

    第二天，张新杰的生物钟没再起作用。

    韩文清因此睡了一周书房。

    第八天当韩文清终于可以睡在张新杰旁边时，他又拉着张新杰干了个爽。

    后来张新杰也不管韩文清了。

    因为管不了啊。

—10—

    两人都退役后，选了青岛一个不太繁华的地方定居。

    离霸图不远。

—11—

    这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有天他们走在街上，天突然晴了。

    韩文清替张新杰挡太阳，说这样他就不用暴露在阳光下。在有些不适应地阴暗的一面，他低头看他的恋人。

    张新杰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牵住他，躲出他的影子，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他需要的并不是谁的庇护，而是和眼前这个人站在一起。

    这世界本就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这世界是光与影的统一，他们也是。

    有些东西可以消失，游戏可以，生命可以。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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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上下不方便，所以这里放了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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