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周24h】你准备好了吗
——你可能隐姓埋名，无法与家人分享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沮丧，无法告诉别人你正在为祖国做着多么伟大的事业。
——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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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波涛和周泽楷在一起，这件事并不是班里所有人都知道的。
最早两个人认识还是在大学行政班里，那时候国家刚刚改革开放，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两个人都学的飞行器设计专业，恰好在一个班，周泽楷不太爱说话，江波涛又总能恰到好处地理解他的意图，久而久之，成为挚友也是意料之中。
江波涛到现在还记得开学第一课的情景：
教航空航天概论的是一名中年女老师，穿着一整套深紫色正装，顶着微白的发，戴副厚厚的眼镜，用沉重又带些沧桑的声音问道：“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很老套却能永恒的问题，大概人类的情怀永远都这么奇怪。江波涛抬着头想，微笑着开口：“我想设计我们国家自己的战斗机，把它送上蓝天。”年少轻狂，年少也多凌云志。
词句凿凿，铿锵有力，但为人不失有礼温柔。
这就是周泽楷对江波涛的第一印象。直到注意到老师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才支吾着开口：
“我以为是……开飞机的。”
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周泽楷伸手挠挠头，自觉有些尴尬，突然余光瞥到江波涛温润的善意笑容，不知不觉感到自然很多。
或许这就是眼缘，大概没人能说清楚。
很多年后，周泽楷这么给江波涛解释。
开学典礼。人很多，沸沸扬扬的，都是他们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他们就跟着校长一问一答：
“我们来自哪？”
“851班！*”
“我们要去哪？”
“蓝天！”祖国的蓝天！
周泽楷从校长手中接过那面大旗，握在手中挥舞几个来回，趁旗子还在飞舞，他拍了拍江波涛的肩膀：“走吧。”
江波涛颔首，接了系旗过去。台上还播放着颁奖激昂的音乐，他却突然只想把周泽楷搂进怀里。
生在这个时代的他们，对未来都太迷茫。作为祖国的第一批航空人，祖国的天空有未来吗？他们该怎么做，才能挥洒这满腔热血？
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测的。
然而现在，好好学习似乎是唯一的途径。黑板上用尺规做出的示意图，精密到极点的数据，桌子上摊开的测绘教科书，甚至还有部分没翻译过来的俄语，承载着苏联人的经验，一点一点被他们积累进脑子里。
自习室里，周泽楷对着面前那本《理论力学》演算着，江波涛偶有抬头看他，周泽楷依旧是那个姿势没动，像一尊石像，本就沉默不已，现在连肢体动作都被取消了。
但江波涛知道，周泽楷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
于是他走过去，跨过深夜里没人的长凳，在微凉的风里从身后搂住他，在耳边低声道：“小周，休息会。”
周泽楷头都不抬：“算完。”
江波涛就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幽幽的声线穿过周泽楷的耳膜，沿着听觉神经一路攀上去。周泽楷就放下笔，转过头和江波涛接吻。
江波涛就顺势帮他捏了捏长时间没活动的后颈，直到把周泽楷吻得喘不上气来。他知道周泽楷这样的举动不是妥协，只是安抚他罢了。
“演算完过来睡觉吧，我先坐这陪你会。”江波涛把带来的外套披在周泽楷身上，就近坐到他身边。
“好。”周泽楷接道，言语时眉间眼角带了温润的笑意。
周泽楷很少这样笑，带着那种整个人都温柔起来的笑意，但江波涛常常看见这样的小周。
又一年11月25日*，那个时候江波涛已经两鬓斑白了，回想起这样的时节，总觉得周泽楷的笑金灿灿地在记忆的画面里发着光，带着模糊的光晕和无法回溯的过往。那个时候他就想，如果任随时光变迁流逝，他和他的小周就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到了大四的新年。
时间很赶，加上课题项目涉密，整个班分散在各个课题组里，没有一个人回家过年。
外面在放烟花，声音震耳，光晕绚烂。
只有他们两个坐在自习室里。周泽楷放下笔，大步走到江波涛身前张开双臂，弯下腰：“江，新年快乐。”
江波涛从成堆的图纸里抬起头来，有些讶异地看他。周泽楷很少这么直接地表露感情，江波涛猜测他八成是想家了，又不直说出来。这样的方式，很特别，甚至让他有点高兴。
夜里没有星星，烟花绚烂也都只是背景，周泽楷就站在他面前，眸子里反着光，向他伸出手来。
所以他站起身来，顺着周泽楷的意思把他拥进怀里，右手在后背轻轻地拍着。周泽楷怔怔地站一会，又突然低下头，把鼻尖埋在江波涛颈侧，温润的气息喷洒过来，换来江波涛左臂的微微收紧。
这理应是一个只有安慰性质的拥抱，江波涛配合地揉揉周泽楷的头发，声音温柔。
“小周，新年快乐。”想了想又说，“和我一直走下去吧。”
“好。”
这样就算确定了长久的关系，那么久的暧昧心悸，在最后也有个明确答案。
毕业了。江波涛牵着周泽楷，站在校门外头，回望刻着大学校名的那块长石。
毕业典礼上恩师的教诲犹在耳旁：
“你可能隐姓埋名，无法与家人分享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沮丧，无法告诉别人你正在为祖国做着多么伟大的事业，你们准备好了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饶是他们也很是迷茫。
虽说国家已经给他们分配了工作，但毕竟一切都刚刚起步，任务太多，他们很有可能被安排设计洗衣机、缝纫机之类的生活用品。航空梦，对这个时候的他们来说还是个奢望。
果然是等待。
江波涛苦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上面摆着一张课桌的设计图纸，是周泽楷刚刚画的，风格和他在大学时的一样，尺规作图，一板一眼的，精确高效。
“七年了，小周。”当年我们的航天梦，还有实现的一天吗？每天都是焦躁的等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的热情被琐事消耗殆尽。
他们不是设计课桌的，他们是国家培养的，用来设计战斗机的人才。
“等。”周泽楷双手交错，在额前抵住头，闭着眼睛道。其实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他没敢告诉任何人，他也在害怕，他怕那一天太远，超出了自己生命的极限。
毕竟他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他倒了，这么多本就难以坚持的同窗自然就散了。
甘心吗？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我陪你。”一只手从斜上方伸出来，握住周泽楷微凉轻颤的指尖。
曾有人劝他们说，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时代，长大了，梦就该醒了，不然等梦碎了，想醒也醒不过来了。
可那有又何妨呢，江波涛的目光滑过周泽楷线条分明的侧脸，眉间浮现笑意。你的梦，无论如何，我都陪你走。
1999年5月8日，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以美军为首的北约轰炸，此事在世界引起极大轰动。
中方表示对该事件进行坚决反对和强烈谴责，同时内部也意识到领空对国家战略发展的重要性。
制造战斗机的任务，在他们苦等了十年后，终于到了。
他们这一代，就这样创造了世界的奇迹。一架架飞机更新换代，简单的数字代码背后又有几多心血几多泪水，更多骄傲。
夜深。
“小周，歇歇吧。”江波涛踱过来，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地说。
周泽楷没说话，起身扶住江波涛递过来的手，慢慢直起腰来，听得见骨节一节节地响，然后他换了睡衣，把自己摊平在床上，用脊柱去贴紧床板，自己闭上眼睛。长久暴露在灯光下的视网膜陷入黑暗，让他有些焦躁不安。
江波涛见状也躺上床，从背后揽住他蹭了蹭：“睡不着？”
周泽楷用一只手握住他从身后环过来的双手，轻轻点头：“任务太多。”十年等待换来的今天，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生怕虚度了时光，他要把那么多年的日子都补回来。
这样身体会出问题的。江波涛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他知道周泽楷是个说话少但想得多的人，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可他的大脑又不是机器，总要休息的。“昨天那个任务给我吧，我有个不错的实验方法。”
然后他又靠近周泽楷一点，含着他的耳垂含糊不清道：“小周，我们做吧。”
周泽楷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顺从地转过来和江波涛接吻。
他们都爱着彼此，就是逆境中的救赎。
2012年11月25日，舰载机终于成功离舰。
很多故事在这一刻成为永恒。
但永远没有什么戛然而止。
江波涛还看得见周泽楷，在他两鬓斑白时，回想起这样的时节，总觉得周泽楷的笑金灿灿地在记忆的画面里发着光，带着模糊的光晕和无法回溯的过往。
他们的感情从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一个寡言实干，一个理解包容。
他们的感情不需要那么轰轰烈烈，他们的事迹也不需要被那么多人知道。
他们身上担负了那么多责任，但两个人一起扛，就走得到永远。
没有什么遗憾，他们两个不曾后悔。
——你可能隐姓埋名，无法与家人分享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沮丧，无法告诉别人你正在为祖国做着多么伟大的事业。
——你们，准备好了吗？
*[851班]罗阳在大学就读时行政班班名。
*[11月25日]我国航母辽宁号舰载机试飞试验全部完毕的日期，罗阳不久因心脏问题牺牲离世。
*本文有大量情节取自罗阳生平，意在从某种程度上在国庆对罗阳致敬并宣扬航空航天精神，无其他含义，望理解。
*如有考证不当之处，是作者的锅，和其他无关。
*时间轴没有和原著进行对应，属于私设。
*第一次写江周，希望大家指正不当之处。
*最后感谢来阅读文章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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